第一天到了大馬,葉寧阿姨到機場接我們,
直接駕車載我們至馬大醫院,
但已過了會客時間,終於通融讓我娘上樓,
我等了五分鐘實在坐不住,去拜託警衛放我上樓,
我拿出登機證給他看,跟他說我從台灣來的,我哥病得很厲害,
說著說著就哭了,雖然戴著口罩,
但警衛可能被我突如其來的眼淚嚇到,就放我上樓了。
馬來人的英語有種獨特的口音,我始終問不出哥哥的病房,
最後我偷看到list上面有個華人姓名,我問了之後,
護士說那個病人叫「神經病」...跟「施繼鵬」還真的有點像...
所以我就衝向「神經病」的床號,果然見到我娘俯身在病床上跟哥哥說著話。
我在病房外等了一會才推門走進去,哥哥轉頭看向我,
我問:可以握你的手嗎?哥哥用微若無比的聲音說:可以。
我伸手(當然已經消毒過)握住他的手,不敢使絲毫力氣,
我一句話也說不出來,因為聽說他現在已是入院以來狀況最佳的一天,
我與媽媽一人站一邊,媽媽很堅娘,
雖然她在台灣哭很久,但站在哥哥身旁的她完全沒有流眼淚,
只有我忍不住眼淚,沒多久就浸濕了整個口罩。
哥哥很虛弱,意識並不是非常清楚,但真的活過來了,
一開始醫生說放棄了,靠洗腎機維持,叫家人到醫院見他最後一面,
朋友們也做好心理準備,甚至連後事都已經開始考慮,
從第一天比救護車還早趕到哥哥住處,替哥哥處理一切問題,
當哥哥是自己的家人一般的照料,隔天在病房見到celine,
她熟練用心的一口一口餵著哥哥進食,我什麼都不懂,
該如何照顧一個全身細菌感染的病人,
全身焦黑的哥哥,就像重度灼傷的病患般,沒有眉毛,眼睛有黏液,
我娘說,那眼神看似老頭子,二人一起上街,一定會被說成這是位好老的丈夫。
想起那天握著哥哥的手,忍不住又濕了眼眶,
我的皮膚病已困擾我多年,但哥哥的皮膚病讓他在鬼門關繞了一圈,
他絲毫不知自己病危,也不知自己已昏迷了近半個月,
還有celine是怎樣才聯絡上我,哥哥表姊和姑姑有多驚慌,
表姊每次和我通電話都一直哭,我的國際電話費有一半都在聽哭聲,
姑姑一見到我娘就緊緊抱住我娘,在電梯口放聲大哭,哭聲掩蓋了醫院的所有聲音,
這些每天到醫院照顧我哥的好友,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事業,除了marco之外我都不知道名字,
說簡單點他們全都是高薪人士,想必工作十分忙碌,但卻替我哥把屎把尿,整房子理瑣事,
我哥交到一群如此優質的朋友,過去和現在都替不盡責的家人照顧他,
時空背景造就親人的離異,是誰也無法改變的過去,
而這群人或盯或疼的在他身邊,也讓我和老娘能放心的回台北。
留言列表